到父亲给我的介绍信,我就捡了些书、日用品和父亲早备好的那条烟,便匆匆赶来了长岭。小胡见我不语,就自我回答说:“也是,离春节也不远了,年后再带来也行的。”说完就走了。
属于我的领地空空如也,一种落寞的感觉油然而生,尤其是刚才白乡长和江民的接见方式对我的心理影响,那是小胡的笑无论如何也冲淡不了的,来时的激动和自豪已去了一半多。
我信步走进了里间。里间和外间之间还套了只卫生间,这无疑是公共的了。江民的陈设也是再简单不过,一张床、一张桌子,还有就是一只桶子一个脸盆和几双鞋。在他的屋子里,我也并未发现女人的迹象,估计江民也是个单身汉了。桌子上是一本公文大全、一瓶墨和一支毛笔。毛笔还带着温渍,则用过。看到此,我的心理又稍好了些,我们的爱好相似。江民一定喜欢练字的,而我却不见字迹。大全的下面是一个较陈旧的笔记本,翻开,才知是奖品:奖给“十一”演讲赛第二名,落款是1995年,公章是南京农学院的。桌子的上方挂着的一叠公文。第一张是计生委的开会通知,时间就在今天下午,上午报到。我把这叠文件翻下去,全乡的基本情况已知道了,并且还熟悉了乡政府的一些分工和制度。全乡十五个行政村,165个村民小组,19801人,其中圩镇人口1232人。全乡财税任务282万元,缺口一百三十万元。财税任务按季度完成,否则县财政局停拨工资。去年借款垫税,书记、乡长每人伍万元,副科两万元,一般干部还必须给难乡财务创收一万元。这一万元可以是引来的外地税收,也可以是罚款收入,集体行动收入不抵数,农民上交的提留款也不抵数。所谓小胡的创收也是一万元,小胡名叫胡月花。胡月花的任务可以是后勤的节约,也可以是其它种养收。后勤去年的电话费、水电费和来客招待费是六万九千元,那么也就是说,今年若能控制在五万九千元之内,胡月花的任务就完成了。我简直难以置信,去年我从市报上获悉,我县财税已突破亿元大关,具体到长岭会是这种境况。从江民今年的会议记录本上我还知道,江民是计生主任,由白乡长主持全面工作。我感到奇怪,怎么会没有书记?后来小胡告诉我,书记上半年病调了,位子一直空着。江民在今年的第一次记录后面写了几行大字:一个中心,两个基本点,雄赳赳,攻破282;气昂昂,一手抓创收,一手抓提留。全身以赴。这显然是江民对第一次会议带有找乐的总结。
“偷看人家的秘密呀!”小胡的声音着实吓了我一跳,只见小胡抱了一座山似的被席进来,连人也看不见了。我赶出去接,小胡已将被席放在了床上说:“你补个条子,先借招待所的用。来了就得安心,大家都在村里忙收款呢。这十二月可是座翻不过去的山呀!”我上前去说:“胡大姐,我来我来!”
小胡偏头浅浅一笑,“铺床收拾被席的事还是我们女人会哩!”就动起手来。
白乡长的阴影一直在我心上挥之不去,我找着话说:“白乡长这个人好接近吗?”
我见小胡的脸一红,道:“他可是个好人呢!”
从小胡的嘴里我得知,白乡长的气是终年存在的,并不是冲我而来的。我稍心安了一些。
原来,县里今年开始搞机构改革,长岭明年要实行“末位淘汰制”,长岭的淘汰指标是十二个人,现如今的垫税款还没有还,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开支,现在乡干部已停了三个月工资了。眼看年关就来了,财税缺口却还有七十多万元。该收的税基本上都收了,这么大的缺口原打算用收上的提留款去贴,但从目前进度来看,希望也不大,白乡长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,年关近了,催债的又多。
“税收任务完不成,不但影响大家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