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的时候她才和别人一起下地,以后的每年秋天我都会跑去远远地看她收棉花。”海亮叹口气以后又摇了摇头,接着说,“可是只能远远地看个模糊的影子,不能说话。曾指望和她朝朝夕夕一起生活呢,谁知道打跑老聋以后却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。后来世道变了,她的地也归了公家,她不用再出来摘棉花,我就更没有机会见着她了。”
“后来你不是夜里又跳墙头进妻姐家一次吗?”李立问。
海亮这时目光冷漠,一声不吭。
“不是人家还放狗咬了你吗?”王波说,“是你去的不是时候,刚好小狗子从部队回来探亲在家呢。”
海亮仍然不说话。
“第二天,小狗子来找过你,对吗?”因子娘问。
海亮还是不说话。
“后来小狗子当兵留部队了,最后连媳妇带婶子一起带出去了。” 张大爷说。
“妻姐是83年跟小狗子走的,84年小狗子为办什么证明回来过一次,那时他们已经在大庆定居了。”海亮终于又说话了,他对往事发生的年代总是记得十分准确。
“84年小狗子回来不是还来咱村看你了吗?好像还给你带来一个包裹,对吗?”翠花大嫂说。
“对。”海亮点头,这时,他的目光中也有了些许的亮光。
“包裹里面是什么呢?”胡爱兰说,“里面的东西肯定是妻姐委托小狗子送给你的,到底里面是什么东西呢?”
海亮从来不肯回答这个问题,这时他觉得再说已经没什么意思了,终于默默地站了起来,准备背起柴禾走人,可是几个十几岁的男孩子一起用脚把他的柴禾踩住,他搬不起柴禾来,就站直上半身大声叱喝:“吃饱了撑得?有多余的力气明早替你大人锄地去!”
孩子们仍然不肯放开脚,一个男孩子说:“说说包裹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。”
“没教养的兔崽子!”海亮一边骂一边弯腰使劲晃动他那捆柴禾,顿时,尘土飞扬起来。
“快放开脚!”张大爷大喊,接着说:“你就是打死他也不会告诉你包裹里装了什么,他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。”
孩子们只好乖乖放开踩着柴禾的脚,海亮慢慢背上自己的柴禾,在众人的目光中向南蹒跚着走去,胡同长长的,海亮的家在胡同的最南头。
“海亮,你媳妇没名字吗?为什么叫她老聋呢?”王波突然叫喊着问。
“一个丑女人还要什么名字呢?”海亮一边走一边说,“她耳朵有点儿背,我就喊她老聋。”
张大爷叹口气说:“结婚第二天海亮告诉二大娘说新媳妇耳背,以后他一直叫人家老聋,别人也就跟着他叫了起来。”
“原来不是说他很爱干净吗?什么时候衣服也不洗了?”胡爱兰问张大爷。
“以前,他总是干干净净的,就是妻姐跟小狗子去部队以后,他就不再洗衣服了,再后来除了喜欢去村委找旧报纸看以外,就知道种地和拾柴禾了。一件衣服破了自己补,补丁是什么颜色都敢用,一块一块的,刚补上的时候还能看出颜色来,最后脏得全部变成了黑色,别人拿一件干净的衣服给他,他却说别人的衣服是脏的。”
大伙谁也想不起来具体是什么时候,海亮把三宝爹给他的那两间房用砖头把门彻底封死了,以后他进出屋子都是跳窗。
小村每人都仅有一亩地,海亮却种了一亩六分地,别人都必须交公粮,却没人要求他交。他很少卖粮食,几乎每年都买大缸从窗口塞进屋里。没人进过他的家,没人知道他究竟存了多少粮。他不用煤也不用电,后来索性也不磨面不碾米了,不管春夏秋冬,他都在屋里烧柴禾做饭,他究竟